【戬吒万圣贺】惊魂派对
Warning: ABO，隐含邦信，开头史密斯夫妇梗
Happy Halloween！
<惊魂派对>
“好吧，”医生戴着不适合他的眼镜窝在沙发里，“你们在一起几年了？”
“其实我们没有……”
“三年！”哪吒抢在他之前开口，“这对我们来说是个检查，你知道，就像看看引擎状况，换个胎……换一两个零件。”
“很好——那就让我们把引擎盖打开，”医生把手中的记录本翻了个页，“以十分标准来看，你们有多快乐？”
“八分。”
“等等，”杨戬的理性头脑决不允许自己的耳朵听到这种模糊得可怕的说法，“十分是绝对幸福，一分是非常悲惨吗？”
“凭直觉回答就是了。”
他看看身边翘着腿的男孩，男孩冲他耸耸肩膀。
“八分。”
“你们的性爨生活有多频繁？”
“呃……我不明白这个问题。”哪吒把腿放了下来，两只手开始缓慢地互相摩擦。
“我也是，”他又看看男孩，“这也用十分标准来回答？一分代表很少，还是完全没有？毕竟从实际操作上来说，零分才算没有。”
“不如就说这个礼拜？”
“周末也包括？”
“当然。”
杨戬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冲俨然成了“婚姻”关系调解员的心理医师微笑。
究竟是什么让她们说服了我？
仁清广场11号的“统帅”——两位门房太太，在公寓楼底像一把钳子一样包围了他。
“那个人对他的Omega太糟糕了！”
“他不知道现在有Omega维权协会的吗？”
“男性Alpha，都是怪物！简直令人发指！”
“女士们，我不太明白……”
“当然不是在说您啦，杨先生，”门房太太极为夸张地叫了一句，“话又说回来，最近搬来的那位漂亮的Omega先生，是您的……”
杨戬刚想挥手解释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就看见那位门房太太们口中的漂亮“Omega”——确实足够好看，但这仍是个谎言——从电梯里走出来。
哪吒停在杨戬身边，极客气地冲两位女士打招呼。
“您好啊小先生！”看到八卦中心的主角出现，女士们显然誓要从两人嘴里掏出点什么不可，她们拿杨戬揶揄，“虽然杨先生和其他Alpha比起来就像克什米尔羊毛，但您的出现才真是让我们俩舒服极了。”
哪吒几乎是立刻接受了赞美，竟然甜甜地笑了——像个真正的Omega。杨戬不动声色地冷眼看着，却难以抑制地为那个笑而心跳如鼓，好似快活又健康的老人舞团在他的心脏上伴着迪斯科音乐踩准了每一个拍子。
咚咚咚。这么响着，让他走神以致于错过了拦截他们话题的机会。
“我是他的Omega未婚夫，从乡下来找他的。”
乡下未婚夫，哪门子的年代剧？
“你在说什……”话还没说完，杨戬因为哪吒挽上他的手臂掐了一下而住嘴。
“瞧啊！杨先生竟然也会脸红，真叫人难以相信，你知道我们从没见过他这样！”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八卦调查才会被继续下去，“你们是，青梅竹马？”
“算是吧……”
这倒是真的。杨戬回忆起从前老房子的走廊里回环往复的风，和小了他7岁依然执着黏在屁股后头的小毛头——
他现在都长大到可以出来骗人啦。
他不无担心却强装镇定地娱乐自己。他从没去问过哪吒，更轮不到自己去指引——他猜他是个Alpha——他的单纯的个性和气味。
所以这小家伙是在搞什么鬼呢？
“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我刚来双子溪上大学，起码等到下个假期了，再说……我还有了一个小宝宝。”
什么？
杨戬心里的老年舞团搬走了，新迁进来一批重金属摇滚破坏份子，他们拼了命地踩鼓点。果然音乐是有传染力的，这力度从心脏直达头部，搞得杨戬困惑地说不出话，半天才皱着眉挤出一句：“你别胡闹了。”
由于哪吒还故作小鸟依人状的靠在他身上，这话听起来就尤为地——令人发指，是渣A的代表。本来还在道喜和传授经验的门房太太们开始帮着哪吒职责杨戬的不称职，顺便推荐了隔壁公寓楼开着的一家全能型诊所。
至于全能在哪，总之是什么矛盾和心理问题都能看，能不能解决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们很好地将强硬揉在名为“为了你们好”的柔软面团里，送两人来到楼底下并且看着他们上去。
这就是第一次因为闲来无事而兴起，以及第八百次制止住哪吒掏出一个古怪的仪器东测测西探探的行为后，坐在诊所主人面前，内心依旧努力保持平静的杨戬先生和他不太平静的周日下午生活。
他微笑着冲这位韩医生说，“我们这周，还没有性爨生活。”
韩医生合上本子，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一通闹剧结束后，他都没来得及问哪吒什么情况，就看到他打着电话叫着“师父师父”地跑了出去。
杨戬听到他回家后关门的声音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过半。哪吒“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渐渐近了，然后他的重量一下压在了自己背上。他不得不放下秘书刚发来的明天可能要用的资料，伸手绕后把人捞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膀。
“你说清楚。”
“哎哟，你知道的嘛。”哪吒鼓着脸颊，懒洋洋地在他手底下乱晃。
“我知道什么了。”
“我装成Omega，是为了更好地混日子。”
“还有呢？”
“我在调查一件事情。”
“学业为重。”
“你明明不老，却表现得像个老古董。”
定位是都市成功男性Alpha的杨戬根本难以理解他那个“混日子”的含义，只是本能作祟，也就尊重他的意愿了。仔细想想，确实他最近的气味越来越柔和了——用了哪种Omega香氛？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摸了摸哪吒的肚子。边摸还边想，好像吃胖了点？
他没看到的是哪吒猛地咬紧了唇，更没发现的是他立刻又放松下来闭着眼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真的怀孕了……还好你是个小Alpha。”
他能嗅到他短发的香味，感觉到他的肩膀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心在狂跳，为自己后半句是个谎言而脸红。手却极其缓慢而不曾犹豫地放到哪吒的手腕上，用手指抚摸他温暖的肌肤。
哪吒喘着气，小鸟般地轻唤他的名字，“……如果我是Omega呢？”
“那你就可以跟我结婚，成为我的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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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每天早上要设定三个闹钟才能把自己从野蛮的深度睡眠中拖出来。再冲个热水澡，让身体暖和点，好应付即将到来的一天的寒冷。有时心情好，还要欣赏一会自己淘回来的招贴画，拿手指叩一叩，好像后面有什么密码宝箱似的。
再走下几阶楼梯，通常能看到房子的主人站在流水台前切吐司边，或者弯着腰收拾圆形地毯上摞着的书——他自己的还摆在书房里，那些全是哪吒的——他从不抱怨什么。再或者，走廊上的光线直穿过来，在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的客厅里投下阴影。
它变了那么多，变成两把小餐椅，变成餐桌上的一只花瓶，里面插着从门房太太的小花园里偷来的青柠花。有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戴着眼镜读报纸，只有他还不曾因哪吒的入住而改变。杨戬还是那样，穿着他晨间亲手熨烫的衬衫，领带再往上收紧一点儿，袖子小心翼翼地卷起来，一道一道往上卷，直到胳膊肘。
然后......什么都没有，只有阳光和干燥的空气。他用鼻子嗅了嗅，用他极不灵敏的感官细细辨别着，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哪吒清楚地知道不过是因为什么事，杨戬早了半小时去上班，可他还是因为Alpha的离开而愤怒不已，他握紧拳头，用力压住灼热的双眼。
他的Alpha。
哪吒已经能异常熟练地避免去想他们不清不楚的关系，恰如他熟练地避开柏油路上那些松动的井盖——明明近在咫尺，思念却纷至沓来时，他通常将他想成思绪嗡鸣中的停顿，相片中的空白，墙纸上的黑点。他能想到各种各样的缺口。
他觉得他是爱他的，可他们并没有在相爱。尽管光线还是贴着鲜花和书籍，一切却显得那么苍白暗淡。
哪吒打开门，把墙上的阳光一点点挤走。
顺着公寓外的那条路走下去，会经过面包店，酒铺，还有邻近的公寓，私家办公室，一直延伸到环形路口。那家面包店的苹果薄煎饼松软可口，美味非常，杨戬有时候会买一点带回家，然后被赶课题的哪吒拿过来全吃掉。路过办公室的时候，一个50多岁的男人正在训斥保姆。哪吒撇开眼睛，忽略掉一切不相干的人或事，努力从天真中醒悟过来。
正在他自怨自艾时，太乙手里捏着两份可丽饼从街旁的店里——跳了出来。哪吒伸手去接，他反而把手又缩了回去。他刚想发作，宠爱徒弟的太乙赶紧换了只手把包了咸肉和烟熏鲑鱼的给他，自己吃起了蘸着甜橙皮切丝糖浆的那份。
哪吒没问，太乙也不说，默默吃着走了一阵，哪吒才含糊不清地开口说道：“我上周日去过那地方了，感觉没什么不对劲啊。”
太乙摇摇头，说：“上个月日照溪谷失踪的那个人被找到了，被装在棺材里——我打听到是休克致死。”
“休克？”
“怪就怪在这里，不是大脑缺氧或者窒息死亡，而是休克。”
“因为受到过度惊吓，”哪吒若有所思地咬下一口饼皮，看向太乙，“那得是个什么程度啊？”
“我又不是受害者，我怎么知道，”太乙耸耸肩，“要命的是，我最近查到双子溪十年前也有同样的情况发生，大多被当成事故来处理了。”
“怎么会被轻易当作事故？”
“那几个事件之间都没有联系，不管是手法还是死因，或者受害者本身和他们的家庭背景，假设是同一个......我不得不说，手法相当精妙。”
“现在又怎么会被发现了？”
“装在棺材里，你想想？害怕游泳的被发现淹死在偏僻游泳池里？”
“徘徊在世间无法离去的怨气让恶灵开始......失去理智？”哪吒点点下巴，找出了不那么恰当的形容词来。
“更加无所顾忌了。”
说着，师徒已经能远远看到教学楼门口的那个人体雕像，于是太乙在小喷泉旁停了下来，“师父只是让你帮忙去探一探，特殊时期......还是不要冲在太前面了。”
原本就情绪极其容易反复的哪吒听到这话，差点又要跟太乙闹，却还是想到了最近让他脾气更加躁怒的源头。终究明白了师父的苦心，乖乖点了点头，挥手上课去了。
这股狂躁，在他课上到一半捂着嘴冲进厕所的时候掀到了顶峰。可是这并没有给他增加任何炸了学校的力量，全身随即涌上的偏偏是他最最痛恨的无力感。强忍着趴在地上好好痛哭一顿来发泄的欲望，要知道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明天的苟且和后天的苟且，于是哪吒还是跑了出去，没有注意门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为什么男主角总是在奔跑？因为这是青春剧剧本，爱得死去活来，好方便后面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男主角跑的时候总是在下雨？哪吒扭头看了一眼，原来空地上嵌着的喷水设施正好在他经过的时候启动了。
他暗自骂了一句，停下来喘气。
好想见他。
他现在就想见一见那个男人，听他说话，随便说点什么就好——哪吒不敢弯腰弯得太厉害，便用双手撑着膝盖。身后传来的奔跑的脚步声又让他直起了身子往后看。
“下了课就到处找你呢，包也不要了。”李元芳走近了，把小包挂在他脖子上。
哪吒扯下来背背好，鼓了鼓腮帮子作为独门打招呼的方式就准备走了。
玄策抓过他的手臂，“等会球队选拔不去啦？”
“不去。”
“那你要去哪儿啊！”
“你们呢，要去哪儿？”
“才刚告诉你啊！球队选拔！”
“我也才刚告诉你啊。”
“你压根没说！”
“好吧我们说得都有道理法庭上见吧。”
“喂你——”百里玄策还想拦他，被李元芳拽了回来。
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又跟了上去，庆幸着那俩人没追过来，找了个四下无人的转角，狠狠地推了一把毫无防备的哪吒。
虽然现在大哥认大哥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是依然有一些校痞类的男生混迹在校园里。校痞——有多少节课旷多少节，八神庵同款裤子必备，头发尽力染起，实在不行也要把头尖的那一撮染黄——遇到校痞不可怕，只是很可恨，可恨他们趁你落单的时候来报上星期被当众踢了屁股的仇，可恨哪吒只能忍着胃里翻腾而上的情绪——愤怒，恐惧，还是别的什么。他只能忍着两个极具攻击性的Alpha散出的信息素慢慢往后退。
校痞二人花了那么多的心思盯梢了一整个上午，本来以为“大仇”得报，只是，前功尽弃这种事当然要留到最后。
几乎像是一阵疾风拍在背后，然后校痞A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猛地砸了一下，挑染的那撮黄毛就被狠狠攥在谁的手里，脑袋也跟着甩到墙上。这是连着两下惊心动魄的“咚”声，让A先生几乎失去了一半对外界的感知能力，但校痞B先生却看得清清楚楚——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丢掉手里的石头，正把同伴的脸按在墙上一路拖过来。
哪吒半跪在地上，看着杨戬拖着那人的头边走边用空着的手扯松了领带，看着他眉宇间呈现从没有过的冷漠和不耐。
没有等杨戬说出男主角用来耍帅的那个“滚”字，B先生赶紧从他手里救下A先生然后撒腿跑了。
杨戬也看着哪吒，眼前不断回放的却是刚才的画面。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说服了我？
下课铃一响，杨戬从挡在教室门口的学生身边挤过，眼睛不断在人群中寻找着哪吒。手机永远是个摆设，永远联系不到，还得借着身高优势假装没看见结伴而行的小姑娘小伙子们带着轻佻意味的打量眼神，仿佛是暂时把下半辈子的幸福寄托在一个迷失于青春校园的钻石王老五身上。可他明明只是来接一个不大乐意回消息的傻瓜共进午餐的，还没想过要和一堆年轻的Omega扯点绯闻好登上双子溪的娱乐小报。
在通往校门口的路上，他依旧不动声色地在找——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坐车里在门口堵他——找的时候还不失灵活地躲过洒水器，顺道踮脚帮一个还没失去童心的学生抓到了即将飘走的气球的那根线。
他突然想起来家里那堆在这几个月间数量就直线增长的大大小小的装饰。可能不是所有Alpha都一个样，但哪吒的这种爱好还是多少让他有些惊讶。
或许他是个装成Alpha的Beta？
想到哪吒不愿服输的宝贵个性，杨戬似乎有点理解了那个“更好的混日子”的含义。他看着那学生手里的红色气球，还想到哪吒从仲夏集会上一路牵回家的那个，也是这样半透着，让人们的眼前都蒙上一层朦胧的红光。他把它圈养在阁楼里，可正因它的主人是哪吒，于是它也不愿服输地呆在高高的天花板那儿不肯下来。哪吒在矮矮的床上跳着，去够短短的线，却总差那么一点儿。杨戬也踩上床，还没伸手，哪吒一下蹦到他身上，两条腿紧紧勾着他的腰，一只手臂抱住他的脖子，终于够到了那根线。
如果他是个Beta，这事就容易得多了。
杨戬翻出口袋里的小册子继续看起来，是之前在秘书的桌上看到然后滥用职权拿过来的。虽然1895系列的确比较经典，但似乎还是Ballerine更合他的口味......
“嘿——”
杨戬抬头，看到哪吒的两个朋友朝他直直跑了过来。
“好久不见，”他点点头，“你们看见哪吒了吗？”
“他，你，你们——我们前面——”
李元芳轻轻踢了一脚百里玄策，面色不善地冲杨戬说：“他本来脾气就不好，既然怀孕了更要小心照顾啊，你这个Alpha怎么回事，你信不信我马上去告你啊！”
杨戬的耳边顿时嗡嗡作响，一颗心全被那两个字眼夺了过去，李元芳见他这样，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大喊一声“我靠！”手往门口某个方向一指，“那边！你要还算是个男人的话，就赶紧过去找他！”
他在今天清晨还见过哪吒。那时他的脑袋还埋在被窝里，眉眼安宁地舒展开来，他看着男孩就似乎觉得已经满足，可现在一切已然扭曲着变形，他的心脏——一个人全身最强韧的肌肉正在叫嚣着不够。他永远也不会觉得满足。
还不够，他冷静而自持的26年的渴望似乎全集中在这一瞬，这一瞬让他似乎想清了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可他被那个尚未可知的真相死死攥住了。
他直直地走向那个墙根，挤过任何挡路的人群，在他到达目的地之前，两个高年级生一起走过去，推了一把刚绕过墙角的哪吒。
哪吒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双膝着地，一只手撑着身体。
而另一只手正环着他的腹部。
他在保护......一个尚未降世的生命。
那里还什么都看不出，只有杨戬恍然记起，上次摸的时候已经有微微的隆起。
他在保护他们的孩子。
他按着那个学生的头时，哪吒也扭头看了过来。杨戬想到那个小剧场的结尾：落日已经把对面屋子上半部的窗户染成了金红色，窗玻璃闪闪发光，像烧红的铁块，顶上的天空却像一朵凋萎的玫瑰；哪吒的气味也逐渐在回忆里具象化，柠檬，焚香、松树的绿色木质，变得更清晰的还有那一点甜蜜的香草——他一直都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Omega......
他们摔进床里，然后他拉过哪吒的手，把那根短短的线轻轻系在他的无名指上，看着那个气球被压下又弹起。男孩开心地大叫起来，要杨戬再把气球拉回他们的面前。
那个尖叫着的男孩，他的男孩。
他的Omega。
他不允许自己跟随直觉，或考虑“不可能”中的可能性，他之前也从不允许Omega住进他的家中，像粉红色的棉花糖，让大脑发热三秒钟然后留下狂喜的空虚。而从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找到重点，大概就是所谓的幸运兔脚。
哪吒捂住喉咙张了张嘴，似乎是在忍住呕吐还是什么的。杨戬急忙往前走了一步，带了点怒意地口不择言道：“你在干什么好事？”
“嘿......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他看到哪吒红红的眼角，混乱无措之中竟然感觉自己也要流下眼泪来。
他的Omega。
杨戬又一次在心里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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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思考，自己是过于冷静还是过于亢奋了。
中午在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吃掉，哪吒就一直窝在办公室一角的小沙发上沉睡不醒。杨戬在尽量减少自己看过去的次数，可是基本光标每划过一格数字，他就要往那边看一眼。他先是找来小毯子包住他的身体，又觉得不够，就拿来用来布置的万圣小南瓜抱枕塞到哪吒微微蜷起来的身体之中——小臂和薄薄的肚皮相隔之中。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把手，把他那小心翼翼得夸张了的、颤抖着的手，像一个勇敢的Alpha担起责任照顾他心爱的Omega那样，放在他的肚子上。而从那层美好皮肤之下传来的微弱震动让他知道哪吒已经醒了，但谁也没打破这份静谧。
没人舍得。于是他解开他小西装外套的扣子，再把衬衫往上推了点儿。他的腰间甚至还有块淤伤，黄里发紫，他的大手正在轻轻地按摩那块淤青，试图做点什么把它盖住。
哪吒在他把手又移回肚脐眼周围那块皮肤摩挲时忍不住稍微扭动了一下，他把头向后仰去，转过脸，把呻吟压在喉咙里——像魔术师把蜂蜜牛奶和满是粉色泡沫的香槟倒进一个白色小牛皮手提包里，此时此刻，正像杨戬构思出的，最炽热、最可耻的精巧梦境——仍旧是他的自制力，如此不堪一击。他几乎快要在从未体验过的，一对最契合的Alpha和Omega之间的吸引力中被撕扯成碎片。
也许我们都被信息素骗了。
他的嘴唇附在哪吒的嘴角边，鼻尖亲昵地蹭着他的。而直到秘书敲了敲门，他们才放松了像在搏斗似的攥紧了的手。哪吒的手机也刚好响起——或许响了很久，杨戬边跟秘书讲话边往他那边瞥，隐约听到“心理医生”这样的字眼。
老天，他的Omega已经到被自己冷落得去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
他无暇多想，因为哪吒要走。
“呃……门房太太邀请我在万圣趴开始前一起喝个茶什么的……你，你还有事要处理，对吗？那我先回去了？”
杨戬看着哪吒的手放在门把上，打开，踱步越到另一边。走廊两侧，忙碌的白领们一刻也不停地来回穿梭。那个男孩，既不娇贵也不完美，永远像团火一样生气勃勃，却在这个时刻犹豫着停了下来。
来往的人们仿佛胶卷上的残影，短暂停留在Alpha的视网膜上然后消逝。他看着哪吒无故趔趄了一下，扶着墙壁停下来，另一只手抚上小腹，犹豫地回头，恰好撞进杨戬的眼睛里。
像是长久以来，那一刹那，他的眼里只有他。
杨戬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但他确实抓起了桌上还没来得及放进抽屉的公文包，大步向Omega走过去，在哪吒惊疑的目光里把公文包递过去让人拎好，接着呢？
他要做的是双腿弯曲七十五度，伸出常年锻炼而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的结实手臂，分别放到对方的腰背和膝窝下。
追人的方法从胆大心细脸皮厚，到闷骚低调玩创意，花样多得不得了。杨戬偏偏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个年轻的Omega捞到怀里，然后一路抱到停车场。哪吒象征性地挣扎抗拒了一下，然后就抱着杨戬的公文包，勾着他的脖子把热得发麻的脸埋了起来。
杨戬的手心握上方向盘的时候还有点湿漉漉的，在想好怎么跟顶头上司解释这件事之后他才终于减慢车速，从盲目的七十迈降到半盲目的五十迈。
哪吒坐在副驾上，扭过身子背对杨戬，可有限的空间里充斥的全是涌动的信息素，避也避不开。他没法像他一直干的那样从车窗的倒影里观察杨戬——他带了点遗憾的看着金港桥的缆索急速倒退，伸手在脸颊边扇了扇，试图拍散脸上挥之不去的热气；更不舍得夸张地捏住鼻子，抱怨杨戬的“讨厌的”信息素。
他伸出手指，忍不住描起记忆里杨戬映在车窗上的轮廓。实际上他清楚得很：驾驶座上那个他从小就认识的Alpha，他幼时的崇拜对象，他刚显现出Omega性征时的逃避对象……却始终出现在他最隐秘的幻想里。他是清爽老辣，后劲十足的橡木香，是他心中琥珀色泽，亦苦亦甜的交响乐，是他梦中心甘情愿向他露出脆弱脖颈的那个Alpha。
如果现在是黑夜，或许他就能从不时闪过霓虹光影的玻璃上发现杨戬偶尔看着他背影的那双眼睛。可这还是下午的时光，哪吒只能悄悄在口中咀嚼Alpha的名字，看着私家办公室，酒铺还有面包店倒退，变成小小的玩具模型。
他们拐了个弯，停进仁清广场11号的车库。哪吒跳着上大门的楼梯，一步跨两个台阶，楼梯上铺着钉合中长版木条，然后他的手臂被向后轻轻扯住。
空气中浸润着秋天中独属于即将到来的万圣夜的香气，热腾腾的南瓜派摆在窗台上放凉，巧克力小糖果被馋嘴的大人们提前偷吃，小梗犬绕着桌腿打转，太妃糖苹果和焦糖浆一起盛在金灿灿的托盘上。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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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戴着他堪称硕大的尖顶帽子和斜眼的漆黑面具，在没人会投入过多注意力的角落拉着哪吒讲他们正在解决的棘手事件。
“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了……他们俩都是Alpha，你明白了吗？在那个年代。”
哪吒点点头，嘴里还在嚼女巫手指饼干上的那颗杏仁，说：“所以我们的‘韩医生’压根没取得心理医师资格证？真是耽误人呀。”
太乙轻轻拍了下哪吒的脑袋，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就因为他心中的那位Alpha先生是心理医师，而他被知道了他们俩事情的那位先生的妻子抓住弱点害死了——事情就是那么简单又可怕得要命。”
“的确很要命。”
“他执着了二十年，重复那种被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暴行——另一个先生在他死亡时间过后半年也去世了，在那之前这件事已经被揭露出来记录在案了。”
“还好能被我们翻到，那现在要怎么办，一想到他就在这附近我……”
“在我们之中似乎有位相关人士，主动过来说要帮忙。”
“谁啊？”
太乙极富戏剧神秘感地拉低了帽檐跟哪吒交头接耳地咕哝，他们以为是没人注意的角落，却完全忘记了故事的另一位男主角。杨戬在两人身后安静地站着，脸上画着飞溅的血液，左手端着他喝了一小半的血腥玛丽，右手端着给哪吒特调的软树莓冰沙混合苏打水——他当然知道孕期禁酒这事儿，虽然他还是默默地在手机待办事项里记下要去买本《完全的怀孕》来看。
太乙讲着讲着，突然发现头顶的阴影不断扩大，扭头才发现杨戬的大脸都快贴到他们背后了。
他揪心地把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心想：俩笨蛋凑一块儿估计也只能生出一窝笨蛋而已吧，不由得担心起尚未出世的徒孙来，然后赶紧跑了，把小角落腾给两个小年轻。
“为什么？”杨戬率先发问。
看杨戬的眼睛瞥向哪吒背后戴的小恶魔翅膀就知道，这本是个随意的问题——不管他怎么答，杨戬决定的事情也不会改变，但最原味的幸福往往长着一张乏味无趣的脸，更何况哪吒压根没预见这种明显是必然发生的未来。所以他苦恼地想着要怎么回答这个宽泛极了的问题，伶牙俐齿的嘴里愣是半天也没蹦出半个字来。
为什么是Omega？为什么要在杨戬面前假装是Alpha？为什么又在邻居那儿假装是杨戬的Omega？为什么要偷门房太太的青柠花？为什么抢杨戬买回来的苹果薄煎饼？为什么这么喜欢杨戬？为什么不敢告诉杨戬他是Omega？为什么今天要扮成小恶魔？为什么杨戬他妈的可以永远这么平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Omega，命运女神在捉弄他；他敏感又复杂的内心害怕杨戬会从此跟他产生距离，而他想做离他最近的那个；他真的很想看看杨戬会是什么反应；他就是喜欢那种小花，他希望杨戬也喜欢；他更喜欢享受杨戬让着他的举动；他不知道；还是不知道；怎样，小恶魔就是很可爱，他就想扮成这样——最后一个问题让他瞬间心头无名火起，恨不得立刻把手边的南瓜灯倒扣在Alpha的脑袋上严刑逼供好找出答案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怀孕了？”睿智的杨戬先生已经差不多厘清了某些不该太在意的问题，他只是担心哪吒没有自己Alpha的保护——他喜欢这样的说法：他的Alpha——会受到不必要的伤害。而这个问题却被哪吒曲解了，于是他大喊：
“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不忘愤愤地喝了一口果汁。
“怎么没有关系？”杨戬急了，满怀关切地说出更让观众老爷们怒其不争的话来，“这孩子也是我的，你不能就这么瞒着我——”
“这孩子才不是你的！”哪吒脱口而出，发现不对劲，又瘪瘪嘴解释道：“好吧，是你的——那又怎么样！”
杨戬这才发现，有时候费尽心思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却对解决它们一点帮助也没有。他断定自己不会对哪吒生气或是有一点点不耐烦什么的，但不让一个怀了孕的处在敏感易躁期的Omega难过也是相当重要的事情。他想着要回去查一下这方面的注意点，习惯性地捏了捏眉心。另一只手刚要伸过去搂他时被打了下来，哪吒几乎是恶狠狠地说：“别碰我！明天早上法庭见！但愿你的说法能在法庭上站得住脚。你知道法庭是什么，对吧？”
什么？
他不是在问法庭是什么，而是在问发生了什么。杨戬被眼尖的门房太太挡住了追赶离去的哪吒的脚步，在仔细聆听了她的经验和建议后，周围又围了一圈闻讯而来的已婚Omega……
当他终于向好心的人们致谢并且抱歉自己要提前离开派对，拎着装了一份南瓜蒙布朗的盒子和一纸袋鬼脸杰克糖霜饼干敲自己家的门时，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似乎他被一对黑色的翅膀拍打了一下，有只巨大的乌鸦穿过他的身体，飞到外面走廊，飞到更远的地方。
他推了推门，似乎没有关好，锁扣“咔哒”一声回响在寂静的走廊里。
“快出去！别进来！”
杨戬当然不会听话，抬脚走了进去，结果一下踩到哪吒丢失了很久却在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平板轮滑鞋，很不幸地摔趴在地上。
他听到几簇火焰冒起的声音，边问了句：“你点蜡烛干嘛？”边借着幽幽的火光找另一只藏起来准备谋害他的轮滑鞋。
“我在燃烛祭奠，好让自己熬过这段悲惨时光……”
杨戬的手一下僵住了，他试着看向声音的来源，只发现一双森然惨白的手，透明得几乎能看见骨骼，正盖在哪吒的眼睛上。他的Omega坐在楼梯上，双腿呈紧张的态伸着，正死死咬着嘴唇。那双手逐渐下移，开始极缓慢地抚摸哪吒的小腹。
杨戬可以闻到——或者他只是想象自己能够闻到——混合着泥土、鲜花和防腐剂的味道，还有他的Omega恐惧的气息，这让他浑身绷紧……他不相信超自然的生物，只是偶尔看些神话，但眼前的幻像几乎立刻让他相信了万圣节的传说。虚无缥缈的魔音似乎说了些什么，哪吒带着些许笑意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让你出去了还非要进来……不过既然走不掉了，让你救救我也无所谓哦。”
他感觉得到他话里强压着的颤抖欲泣，似乎还屏住了呼吸阻止恐慌症发作，随即变成间断的抽气声。就在这令人极度紧张的情状下，一团发着诡异暗红光芒的影子向他扑了过来。杨戬猛地往后退，撞倒了衣帽架。哪吒在那边大喊：“快去找我藏在洗衣袋后边柜子里鞋盒中的宝贝！”
杨戬的幸运兔脚及时发挥了作用，他跳上沙发翻了过去，边镇定地拿起手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砸向那团影子，脚下却疯狂地想要往洗衣机那儿走。
“别砸我从跳蚤市场淘回来的官窑青花瓷！”
“嘿先生们！放下我校园手工大赛的奖品好嘛！”
“别碰......哦这个可以砸，你快打他！”那是杨戬买回来的一个穿了管家服戴着眼镜的黑背犬泥像，他不喜欢很久了，正好趁这个时候……他也溜下了楼梯，强忍着胸口的不适往藏的符咒那走。
陷入疯狂的怨魂终究还是发现了他们的目的，就在一切僵持着一筹莫展时，两个身影从窗口翻了进来。瞬间，金色的光芒暴涨，杨戬却努力睁着眼去找哪吒的位置。就在这时，他似乎看见一团半透明的，还能隐约看出人形的东西从戴着眼镜的男人手中的那本书里钻出来。
它攀升到半空，拥住了那个不详的红色身影，然后像是中子的爆炸，一切在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太乙冲哪吒使了个眼色，耸了耸肩膀就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从窗子那儿翻了出去，走廊里这才响起渐远的脚步声。
杨戬躺在地上，支起腿喘气，却不敢闭眼回想刚才的事情，于是轻而易举地发现了正鬼鬼祟祟想逃窜到楼上的哪吒。
“你真的有好多我还不知道的秘密……”
哪吒停了下来，坐在楼梯上“哼”了一声，说道：“彼此彼此。”
“我可没有任何瞒着你的事情。”杨戬低低笑了起来，翻身站起打开了客厅的灯，又走到哪吒身边，坐在比他矮了一级的台阶上。
好吧，也许有……
他捏紧了依旧完好放在他口袋里的广告礼品单，稍稍抬了抬下巴对哪吒说：“你闭上眼睛。”
“不要，凭什么？”
“两秒。”
“你明知道我前面被‘那个’捂了那么久的眼睛！”
“我知道你害怕那样……可是现在我就在这儿，你还怕什么？”
哪吒别过头去不理他，杨戬只好又说：“你就闭三秒。”
“你前面还说两秒……唔！”
杨戬倾身向前，堵住了他的嘴巴。手也不自觉地像他常干的那样开始抚摸他的男孩，而这次摸到他胸口附近时，竟然油然而生了有别于以往低俗念头的想法：一种为了孩子的口粮要亲手把它带大的使命感。
为什么接吻的时候都会下意识闭眼？因为大脑处理不了奔腾而来的信息量，所以自动结束了闲置程序，优化第一优先级程序的体验。但杨戬还是在沉醉中想起他的这个吻所具有的目的性，于是他转而开始亲吻哪吒的脸蛋和下巴，偷偷睁开眼帮助自己折手里的纸，一边说：“虽然现在很不合时宜，我也还没准备好，但是我还是想知道……”
他不舍地起身，理了理衣领，后退至台阶之下单膝跪地，举起手里折起只剩那枚Ballerine系列订婚钻戒的图片冲着哪吒，深吸了一口气：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End.
*心理医生利用恐惧杀人来于Criminal Minds (S3E3) - Scared to death
* 在想象中让两人住了模拟人生的那种小城，仲夏集会是春夏秋冬模式的那个游园会，娱乐小报是只要点读报纸就会传来各种城里人的消息八卦....住的房子最好是“圆周角”，在池塘里多放点荷叶，啊我太想看/玩他们的这种模式了，大概会不停地点“传宗接代”XDD，怀孕的小人还会有个心愿是读那什么孕期手册，哎呀我真的可以时刻脑补....
*每次写两人一起坐车脑子里就响起“我在开车，老婆副驾，不停地说话...”
